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范展赫:南渡碎笔

2021-09-09 13:53:15   来源:人文四川     作者:范展赫 

(一)

  后来回忆时,只记得那天早上还是那个日复一日的早上。游子或是逐臣,只是同一件事体面与否的两种表达方式。
 

  关于四川,我曾有两天与这片土地相晤。这段故事虽在光阴徙转之间,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埃,可诗与远方,却在我的心中历久弥新。
 

  在服务区草草解决了午饭,本欲一睹沿途风景,但是随着车子的颠簸,困意像一只停在眉心的苍蝇,用手赶起,机械地在空中盘旋一圈,又回到了原处。
 

  不知过了多久,蓦然醒来,发现自己已经置身秦岭之中。这里的景致显然已经与黄土高原有了很大的不同——车辆真的在山间穿行,置身山中,看不到相连成片的远山,只知道一座座小山头次第转到了车的后面,被草木覆盖的脊谷分明可辨,清新苍翠,触手能及。
 

  看久了,觉得眼前的秦岭像是一头刚刚摆脱猎人的巨兽,浓密的植被是它紧实的皮毛,从山村中延伸出的蜿蜒的土路更像是猎人弓矢留下的伤口。
 

  天渐渐暗了,至四川广元,已月上柳梢。
 

  翌日清晨,令我没想到的是,剑门关竟然还有一丝凉意,后来一想,这好像并不值得惊讶,可能是因为长期被热岛效应蒙蔽了感官吧。
 

  跨入剑门关景区,除了扑面而来的凉意,另一点引起我注意的是氤氲于园中的水气,这似乎只应存在于夜雨初霁的清晨,可是仔细回想,夜里未曾下雨,我们昨晚来时也未曾下雨,来之前应该也没有——干燥的地面可以证明。
 

  大概是露水吧!
 

  “荆溪白石出,天寒红叶稀。山路元无雨,空翠湿人衣。”
 

  我突然想起了介休的祆神楼和北京的鲁迅纪念馆,这两个地方,我是在比现在年轻一月和两岁的时候分别造访的。它们与剑门关,甚至它们之间,都完全是毫无联系的,但在我的思绪里,它们却紧紧纠缠在了一起。
 

  它们都是伴随一场温婉的雾气而来的,前两次,溺爱般地满足了少不更事的儿郎对远方的遐思,第三次,则稍稍夹杂了些许对过去的回望。
 

  言归正传,我原来一直认为剑门关只是一个关楼,开车从关下一过,就算打卡成功。身临其境才知道,原来这里的自然景观也足以自成一家。
 

  半日后,我们离开广元,去成都,路上无聊时,偶得小词一阕。
 

  水调歌头·过剑门关
 

  人传蜀故相,于此设雄关。崔嵬奇崛,旌旗千叠一夫拦。溪险猿啼不渡,地阻马嘶路远,壁兀鸟无抟。当年敕书至,金鼓易降幡。
 

  闻朝雨,酌午酒,听暮蝉。何须再思身外,闲步自昂然。三曲溪桥流水,九折古松廊宇,几转现秦川。眺目乱山际,何处是长安?
 
(二)

  今天便要入滇了,一大早便出发,写了一路东西,我颇喜欢在车上写作,我很受用这种车中特有的轻微的颠簸,因此也无暇关注窗外。
 

  大约是下午四五点到的川滇边界,我们都目的地是滇西丽江。这时候我才打起精神注意起周匝的风景来——乍一看似乎与秦岭没什么区别——其实仔细看我也看不出来二者的区别……或许只是山间的草木悄悄换了名字,脚下的砾石暗中改变了质地。
 

  其实在高速上感受不到川滇边界崇山峻岭的魅力,高速仿佛也知晓了我们的心思,在离丽江两百余公里的地方,便只有省道可供我们通行了。
 

  下午17点,导航说约在23:47分到达丽江,路程200公里。我们不信,甚至还调侃道:“这一定是算上了晚上吃豪华大餐的时间。”——因为在高速上我们可是要开到110迈的。
 

  经过一段沙石路,这段漫长的盘山之旅才刚刚开始。
 

  夕阳下的深山,风景是真的罕见。云彩贴着山头,山头托着落日,落日照着林木,林木衬着云彩。我在车里盘着核桃,公路在车外盘着山。远山复着远山,夕阳正好,鸿雁飞断。
 

  每一辆从此经过的大车,身后总是跟着一队小车,小车们也总是不安分地试图超车,但盘山路上一个挨一个的急弯让他们的想法一次又一次地延期。
 

  似乎在和大山在玩老鹰捉小鸡?
 

  大山中的日色,暗的很快,起码是比我们的车速快。
 

  刚刚经过了一座小县城,夜色下我们看不清这座和我们有一面之缘的县城的模样,但是能看到路宽阔多了,最起码横平竖直,没有上坡下坡了。刚刚还在说应该不会再有山路了吧?没想到一语成谶。
 

  在县城奢侈的公路上还没走过五分钟,便又爬起了坡。
 

  导航上的路线图,看起来像一只痛苦的蚯蚓。
 

  爬着爬着,猛然往右边一瞥——我们早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,不过只有这么一条路,似乎也不需要分清。山下星星点点的灯光,或稀稀疏疏,或挤在一起,相连成一片,像一串断了线的珍珠项链,亦像是湖泊倒影的星空。
 

  或许是因为经济不太发达的缘故,从盘山公路上俯瞰的县城并没有太多的五颜六色,只有一点又一点的或白或黄的灯光。也正因如此,这片遗失在滇西深山的星空才愈加美丽,愈加摄人心魄。
 

  在山中又是几转,车子左边也出现了一片星空,再往右边回头时,发现原来那片星空已经被看不清但知道名唤为山的丑家伙替代了。第二座城镇大抵是不太可能的,因为我们确实没走多久,唯一的可能就是公路延伸的方向已经和刚才相反了。
 

  再是几转,那片“星空”又移到了右边,又几转,再移回了左边,车子只有三十迈,但在夜路上仍旧让人感觉很快,路旁的杂树嗖嗖地被经过,在星空与我们之间形成了一道朦胧的墙,这是闪烁着的银河。
 

  又是急弯连着急弯的山路,渐渐的,看到几点灯光,再绕几个弯,灯光慢慢多了起来,丽江!
 
(三)

  这段旅行很长,我只择取了个中几个片段,这些提及或未提及的故事留存在我记忆的深处,愿未来在某一年中的某一月,某一天中的某一刻,因为某一件事,回忆起当初的故事时,还能为当初还是少年的我的决定而欣喜,还能为在未来风风雨雨中不断求索的我,带来些许使我继续前进的慰藉与感动。



  作者简介:范展赫,99年生,山西太原人,本科在读,蛮原文学社社员,太原市诗词学会会员。作品见于《滇池》《延河》《青春》《散文诗世界》《并州诗汇》《红河文学》等刊物。
 

责任编辑:刘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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